“但是,我也觉得不需要那么紧张吧?”靳景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才看向封祁,“你那个侄女,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虽然也是够呛的了,可是我说句实话,她看人的眼神,像狼,而且动作和思维也像狼。”
“在高原上,狼是王者,你见过王者有崩溃的时候吗?没有。”
“……可狼王会躲起来舔舐伤口。”封祁睨他一眼,似乎不怎么赞同他的说法。
靳景虽然说得有道理,但并不完全正确,叶峣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啊,需要你递上药物去照顾、关怀她啊。”靳景说道,语气一下子变得深长,“而且,你不要忘记了,你9年前,是怎样和她相遇的。”
她的经历,仅仅是这一年的,就已经让人无法想象了,再问她多的问题,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捅刀子。
他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只是叮嘱道:“如果饿了就叫我,早点休息。”
这处虽然说是他们的大本营,但是靳景并不打算长待,不仅是因为道路艰阻,也更是因为这里只是临时征用的,物资储备全都有限,再加上这里天气时常突变,就算是7、8月的天仍旧会有冰雹、暴风雪来袭,留在这里多一天不确定性也会增加一天。
更何况,靳景还有别的案子要参与,这次只要将洛桑押解回去,便算完成任务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的行程将会十分紧凑,休息时间很可能严重不足。
这里仍旧隶属洛子峰的范围之内,洛子峰位于珠穆朗玛峰东南面,再往回走,则是马卡鲁峰,是世界第五高峰,地势虽然险峻,倒是没有洛子峰那般如虎口般吓人。
相比于征服洛子峰,更多的登山爱好者或是冒险家更倾向于选择登顶马卡鲁峰。
洛子峰、马卡鲁峰、卓奥友峰都是位于西藏定日县扎西宗乡里,他们现在是逐渐往回走,待到了镇乡里就好办了。
封祁默默计划着行程,从这里回到拉萨,少说要3天,途中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该准备齐全的东西还是要准备齐全的。
这次他并非是自驾而来,对道路不熟悉,只能听从靳景的安排,坐他的人安排的车过来。
回头他还要问一问靳景有没有多余的空车可以借他,让他开回拉萨。
脑海里思绪打了几个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小丫头仍旧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眼里好像有倾诉的欲望。
小鹿眼的神采仍旧没有变,即使她不说话,专心看着你的时候依然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错觉。
封祁有些忍不住,大手盖到她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还是先吃点东西再睡吧。虽然煮出来的粥是半生熟的,但好歹能果腹。”
“祁叔叔,谢谢你。”叶峣感受着头顶上大手的温度,终于觉得自己踏实了下来,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许久之后才下定决心说道:“苦难虽然会给人带来磨难以及无可磨灭的创伤,但是终有一天会过去的。这一年来我虽然过得不好,很不好,但是我还没有跌倒。”
“我仍旧充满希望。”
她说着便抬起头来,对着封祁露出一抹微笑。
“靖叔和姗姨你知道的吧?他们有研究星宿,时常在我耳边提水逆、火星逆行、土星回归那些,也说宗教信仰与人世轮回,现在的不好只是一时的,努力得不到回报也只是一时的。”
“这一年来,我坚持着、努力着、忍受着,最后不是将叔叔你盼来了吗?”
少女的语调轻松自在,笑容纯粹洁净,她的脸庞虽然没有被高原的日光侵蚀,可是颧骨处已然形成了高原红,就这样微微仰头看你的时候,会让你想起车行数十里高山与拐弯时,突然兜头而来的一个圣湖。
纯粹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扰了其中的宁静。
封祁放在她头顶的手停住了,叶峣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要将她当作受害者、当作弱者。那些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了,可是她能承受得住,她仍旧能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她自己都能看开了,如果身边最亲近的人仍旧耿耿于怀的话,那么和她继续活在那种小心翼翼的环境里并没有区别。
她和封祁已经是5年没有见面了,曾经的熟悉都化作陌生,她不知道他这些年来的生活和经历,也只能偶尔从养父母的口中得知他在做着什么,再加上刚刚他们在篝火旁的对话,她大致能猜出他这次回国来找她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叶峣很怕欠别人人情,欠了就要千方百计去还,从她有记忆起,尽是诸多光怪陆离的经历,一直到现在,从未改变。
可是这样,并不代表她就要将自己归为“什么事情都要受人帮助”的类型,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人格,她今年已经17岁了,快成年了,不能事事都缠着祁叔叔。
这样会让别人担心,以及产生不应该存在的内疚。
封祁与她对视一瞬,放她头道:“可我认为你需要一个拥抱。”
“至少,现在是需要的。”
说着,便伸出双手抱住她,不容她拒绝。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让人沉沦,然而她依然在这其中沉浮,落不到实处。
“莫萨莫萨过来,让阿爸好好看一看你。”
藏族男人说着,肥胖粗糙的手便往叶峣的脸上摸去,却是被叶峣一把避开。
厨房墙壁漆黑,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酥油茶的味道,混合着牛奶的腥气形成一种奇怪的气味。
偏偏于这奇怪的味道中又多了一股子浓酒的烈性,掺杂着厨房里别的饭菜肉食的馊味,搅动着人的胃壁,闻之作呕。
尤其是叶峣前面还站着一个酒气熏天的肥猪。
“莫萨莫萨你是想和阿爸玩躲猫猫吗?别闹了,过来,阿爸……”
旦增大概是喝糊涂了,肥硕的身躯朝着叶峣便是压过来,叶峣站在原地低垂着眉眼,视线里出现的是旦增往前迈动的沉重步伐,他穿着羊毛暖靴,看上去格外厚实暖和。
“3、2、1——”
叶峣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再而后伸出右腿往他脚下一绊,云吞趁机在外扑入,朝着旦增的后背将他狠狠扑倒在地,狗口正对着他的咽喉!
“你个贱人快让你的蠢狗滚开!”
旦增被云吞这样一扑,顿时酒醒了大半,摸索着想要摸出腰间的藏刀去砍云吞。
“云吞让开!”
叶峣低喝一声,弯腰屈膝,将膝盖顶在他的后背上,夺过他的藏刀架在他的脖颈上,沉声问道:“我的东西在哪里?”
“你造了反了!你这个贱人我们供你吃供你住,你居然这样对我?”
旦增完全没想到叶峣居然不长记性,还敢这样对他,反手便想挣扎,将叶峣摁倒在地。
他一早就知道,这个从外面来的女孩身形高挑却是纤细,骨头一拗就断。
那种腕骨断裂的滋味到现在回想起来他也能回味半天。
然而叶峣却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手铐出来,将他的手腕给铐住,仍旧在他耳边问道:“我的东西在哪里?说!”
旦增隐隐想到叶峣找到了帮手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气息沉重,“你的东西?你的东西早就被我扔了!还想着我会好好替你保管?你找遍整个西藏都绝对不可能找到你的东西!”
叶峣听着他张狂的话语,抿紧了唇线,手起刀落往他脖颈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飞溅。
她的眸光漆黑冷冽,面容雪白冷漠,甚至是带了一点儿残酷,完全不像是一个17岁少女应有的模样。
“啊——你这个贱蹄子!你给我等着!”
旦增大叫一声,目眦欲裂,脖颈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血液却是流得欢快,很快就将他的衣裳染红。
“这一刀是还给云吞的。”
叶峣无视他阴狠的话语,冷声说道,侧头让云吞将绳索递过来,动作熟稔地将他捆绑起来,踢到了墙角,还用一个散发着馊味的湿布团将他的嘴给捂住。
旦增不得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大睁着眼睛狠狠看着她,仿佛在问她要做什么。
过去一年来,她不是没有反抗过,相反地,还反抗过很多次。
可是桃花沟里很多人都是和他相熟的,这种勾当也不止做过一次,大家一致对外,是以即使这个少女聪明,有勇有谋,却依然无法带着她的狗顺利出逃。
她被他和他的妻子卓玛毒打过很多次,她的狗因为救她而被他们砍到后腿残疾,她差点就成为他儿子的禁脔。他们用了诸多手段使她折服,但是她却是不屈,像盛放在雪中的长蕊木兰,一有机会便要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封祁:情敌真多,作者后妈。
拖到现在,好像还没表白。。。祁叔叔你不太行啊。
写这个类型的文,男女主年纪相差太大了,不怎么好剖析,所以我也只能细火慢炖慢慢来
不过,这样可爱的峣妹,我是个女孩都好好好喜欢她啊!!
想摸她的呆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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