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辉……”
“但是……”小辉苦笑着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我也想你……这两年，没有哪一天我不在想你……”
“我还想……如果把我送进监狱的人不是你，老天爷应该就不会让你死，就算末日到来，就算明日寸草不生，只要你没有亏欠我，我们就一定还会再次相遇。”
“既然现在我们又重逢了……”眼泪从小辉眼角滑下来，汩汩不断，他的表情痛苦而满足，“那就说明，你对我的爱是真的，我对你的情也是真的，就说明，以后你不会再变成那个伤害我的人，说明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一起生活下去……”
陆君衡心疼地为小辉擦掉眼泪：“你这都什么狗屁逻辑……”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小辉接着说，“你真该死，我这两年日日夜夜受着苦，你却躲在别人身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陆君衡抱住他，沙哑着说，“我跟你保证，我身体里的那个人，我一定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之后的百十年岁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陆君衡陪着你！”
陆君衡真的去找了肖智玄，那个时候肖智玄等一干研究人员正在实验室里陪着黎海看他操控那两个变异者。陆君衡进去的时候正见着俩变异者肢体极不协调地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这是干什么？”陆君衡疑惑地问。
黎海回头一笑：“我在让他俩跳极乐净土！”
“极——”陆君衡狐疑地打量起看上去正经得不行的黎海，“这么说你也会跳？”
“我哪儿会啊！”黎海连忙辩解，伸手指着桌上的一个平板，“跟着视频学呢！”
肖智玄让黎海把两个变异者关起来，然后转向陆君衡，眼神锐利：“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消除你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陆君衡笑了笑：“肖博士好厉害，这都能猜到。”
“不是没有办法，”肖智玄翘起二郎腿，喝了口茶，“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陆君衡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尝试过呢？”见陆君衡不说话，肖智玄继续说道，“要想其中一个人格消失，我们可以采用电击，让你暂时昏迷，同时释放你的两个人格，你需要将另外一个人格彻底杀掉，但相对的，对方也可以杀掉你……过去你担心自己会在治疗中被另一个人格杀死从而消失，所以一直不肯接受治疗，我说得对吗？”
“肖博士说得很对，”
陆君衡微笑着说，“这次来求您帮忙，我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请肖博士将我牢牢控制住，一旦另一个人格杀死我并且苏醒……请您立刻处决我的身体。”
“你冒这些险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为了小辉，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人。”陆君衡朝着肖智玄深深鞠了一躬，眼神坚定，“肖博士放心，我有信心能战胜他，这两年虽然我一直处于劣势，但也渐渐能在他的精神中占据一隅，我相信他没有我强大，因为我有我爱的人，他没有。”
肖智玄眼角抽搐了两下，冷冷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去写诗吧，当莎士比亚一样的大文豪怎么样？都他妈世界末日了还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儿女情长！”
“肖博士，说实话，我曾经的确是想当个诗人，要不是我父亲——”
“停！”肖智玄抬手打断他，“我对你们的故事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从事生物医学研究，讲究的是科学严谨的态度，你们就是不让我省心！自己整顿一下，回头我得把你绑起来，然后电到你灵魂出窍——还有，最好洗个澡再灌个肠，别到时候把屎电出来了……”
陆君衡回了宿舍，小辉正躺在床上看一本医学杂志，他坐到小辉跟前瞅了一眼，问：“看得懂吗？”
小辉把书翻过来，内页上的大标题正好对着陆君衡：论甲基苯丙胺在生物制药中的研究方向……
“呵，”陆君衡笑了笑，“这你估计还真看得懂……”
“你去找肖博士了？”
“嗯，找了，”陆君衡说，“我跟他约了明天，今天晚上我就不吃饭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他就把我绑起来，接下来……就看我自己的了。”
小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相信你。”
“我知道你相信我，”陆君衡神色黯了黯，“只是预防针我还是要打，如果明天不成功，那等着我的唯一一条路就是死，到时候你别太伤心。”
“不会的，”小辉将书放到一边，眼睛明朗地看着他，“如果失败了，一定是由我来亲手了断你。”
“真狠……”陆君衡凑过去亲了亲小辉的嘴唇，“不过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小辉定定地看着他，小声道：“别说死不死的，我说了，我相信你，这么多年了，我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
第二天，陆君衡坚定地走进了肖智玄为他准备的手术室，躺在手术床上，肖智玄的学生将靠背调到合适的高度，小辉亲手用扎带将他牢牢绑住。
“听我说，”肖智玄半眯着眼睛专注地看着陆君衡，“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略通皮毛，你失去意识之后，两个人格能不能出现，能不能碰上，接着又会发生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其实想让你签个生死状，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我想也不必了。”
“肖博士，”陆君衡眨了眨眼，“放开了整，别担心。”
“老子不担心！”肖智玄骂道，“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是一点责任都不付。”说罢他看向小辉，小辉只冲他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没有痛苦，”肖智玄叹了口气，“我会先给你麻醉，然后再电击，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邵羚瑞已经将麻药配制好了，他将针管递给肖智玄，肖智玄在得到陆君衡的示意之后，缓缓将冰凉的液体推进他的血管里。
陆君衡一直都不担忧，可是此刻却有些心慌，他蓦地转向小辉，眼睛发亮：“小辉，你等我！”
小辉咬了咬嘴唇，点头：“嗯，我等你。”
陆君衡睡过去后，肖智玄算着时间，对他进行了电击，躺在手术床上的陆君
衡安安静静，看不出异样，手术室里更是鸦雀无声，谁也不知道在陆君衡的意识深处都发生了什么。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邵羚瑞给他配的麻药作用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陆君衡慢慢睁开了眼睛。自他昏迷到清醒的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一滴汗没出，一点挣扎都没有，手术室里的各位甚至觉得陆君衡只是睡了过去，电击疗法并没有奏效。
小辉走到他跟前，垂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陆君衡恍惚地看了看周围，过了半分钟，终于咧开嘴笑了：“过了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肖智玄严肃地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时啊……”陆君衡深深吐了口气，“我特么感觉过了一年……他死了，我花了一年时间，终于把他弄死了……”
众人面露喜色，在陆君衡的梦境里，时间过得很慢，他们不知道他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陆君衡是怎么把他的另一个人格弄死的……
邵羚瑞惊喜地想拿剪子剪开绑住陆君衡的扎带，小辉上前一步阻止了他。
“等等！”小辉转向陆君衡，两只眼睛逼视着他，散发着精光，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陆君衡一般，“我问你几个问题。”
陆君衡一笑：“你问。”
“你带我回去的那一年，我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陆君衡思考了一下，遂回答：“你被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从楼梯上推了下去，额头磕在了转角的花盆上，不仅肿了，发际线的地方还有出血，那天我带你上了医院，缝了七针。”
小辉并没有放松，而是接着问：“你陪我回过一趟家，我带走了什么东西？”
陆君衡半晌没说话，最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陪你回过你原先的家，我曾经提过要陪你回去取东西，你不愿意。”
“好……”小辉咬了咬嘴唇，心里已经有些欣喜了，“我身上哪个地方最敏感？”
“这……”陆君衡扫了一圈，其他人都对小辉问出的问题有些窘迫，除了肖智玄一脸正气，其他人都低下了头。陆君衡闭着眼笑了笑，小声说：“从尾椎向上数第三块骨头，我一摸那里，你就。”
小辉垂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有些湿润。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咬着嘴唇盯着陆君衡的眼睛，慢慢说：“最后一个问题……”
“你还爱我吗？”
陆君衡捏紧了拳头，心里又疼又胀，他认真而深情地与小辉对视，然后哑声道：“爱，我一直爱你，从前，现在，还有以后。”
“我说的话算数，从此之后的百十年岁月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陆君衡陪着你，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