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2 / 2)

秦修朝道:“可还有亲人在南召?”

她迟疑了下,含混的:“应该是有的——”她不愿多谈,手里清理着棋盘,道:“再下一局,你若还能赢,就让莫离进来坐好,我替你们赶马车去。”

秦修朝笑道:“也是,下棋添个彩头也有意思,不过你这彩头可不敢要,换你来赶马车,这怕是天黑都走不到了。”

杜访松奇道:“不就是赶个车么?我还不信我赶不了!这就这么说定了。”

秦修朝笑而不语。

杜访松欲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秦修朝笑起很是好看,可是始终有一种冷冷清清的味道,笑意从来都不会浸进眼底。从他面容上,很难揣测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这局杜访松棋力大盛,还是秦修朝怕她输了真的去做车把式,这一局终杜访松以两子的优势取胜。难得胜一回,她心情好极,乐得眉开眼笑。她撑着下巴,悔不当初道:“我只顾着自己添彩头,却忘了秦公子也应该添些彩头,这样也才公道。”

秦修朝悠悠道:“我可没说输了出去驾车。”

杜访松恨恨道:“这次开局前可说好。各自把彩头添了才许落子。”

秦修朝道:“你那彩头实在无趣。不如另做打算。”

杜访松犹豫一下:“我可没带多少盘缠在身上。”

秦修朝哂道:“太俗。”

杜访松眼珠子一转,“赌酒如何?我前些年酿了些酒,都封存得好好的,我输一局奉你一坛;你若输一局,也当赔上一坛,而且须是好酒。”

秦修朝扫她一眼,杜访松目光一闪,自是不肯承认自己一个女儿家竟也好杯中物,便摆起场面话:“都是给师父他老人家准备的。师兄们不在山庄的时候,我也陪他喝两杯,好让他老人家欢心,这次还不容易出趟远门,不给他搬几坛子酒回去,那我岂不枉作弟子?”是了,为了套沙行奉的话,她还特意把自己珍藏的半坛好酒赔了进去,至今想起仍感觉心疼。这次不让秦修朝和君临楼赔个十坛八坛酒让她带回去,她还真是不甘心。

秦修朝垂眸,唇角噙笑道:“依你。”

一路上两人棋逢对手,不闻车外马蹄中嘀嗒,只观棋局风起云涌。有好酒做彩头,又是劲敌当头,杜访松全神贯注,不曾有丝毫懈怠。又一局终了,她方觉得腰酸背僵,眼睛酸涩,抬头一看,咦了一声,什么时候天色渐暗下来竟也不觉。

她揉揉眼,笑道:“说什么‘山中七日,世上千年’,我还当是唬人的鬼话,今天我倒是有些信了。明明也没下多久的棋,怎么一下子就天黑了,要不是这棋面都快看不清了,还不知过到什么时候去。”

秦修朝兀自坐得挺直,丝毫不显疲态,他并不应声,只伸手打开车里的一扇壁柜,拿出一个木盒,杜访松定睛一看,见他从盒里取出好大一颗夜明珠子托在掌心之中,通身散着幽幽萤亮而柔和的浅白光亮。他略略起身,将珠子朝马车顶上的一个圆孔一扣,珠子被牢牢锁在圆孔中,顿时照破一室昏暗。

杜访松瞠目。师父敬巧阳原本出身富贵世家,归隐扩建了巧珑山庄,又尽数将他一生收集的奇珍异宝尽归其中,可是她也没见过像这等品质的夜明珠,她仔细盯着珠子看了半天,想起也只是在《山地经》看过与此品相似,并只产在中州西南边陲的许奈深山之下,名曰“悬黎”。悬黎珠极其稀少,世人皆以为奇珍,她记得书中这样记载:“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她指着珠子道:“这可是悬黎珠?”

秦修朝淡淡道:“不错。”

阔气!杜访松抚掌叹道:“看来与秦公子对弈一局只用一坛酒作彩,大不合适。实在有失君临楼少当家身份。”

秦修朝冷笑,上下打量她:“你可是想以悬黎珠作彩头?也不是不可,倘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杜访松面色自如:“岂敢,岂敢。我是说,一坛酒怎么够,起码要用两坛酒作彩头才不枉这悬黎珠为棋局照的这一室光亮呐。”

秦修朝望她一眼,凉凉道:“杜姑娘真是妙人。”

杜访松垂下眼帘,作羞怯状:“秦公子过奖。”心里却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这话听着是一句好听话,细思却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