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阳直到坐下都没缓过来,牵起唇角,“太巧了..怎么也没想到你住在我隔壁公寓。”
“我也没想到,”潘宁笑着露出酒窝,“不过纽城很小的,不比在国内,地方大,一个人丢在一个城市里很难找到。”
许正阳想了想,也对,“我今天刚到纽城,所以哪里都不熟悉,房子也是武世豪安排的。”
“挺好的,虽然这里房子比较老,但胜在方便。我平时在长老会医院下城分院,离这里很近,就在Beekman street,不过,今天纽大在跟我说让我多加两节课,我在考虑要不要接受。”
第一次听她说自己的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不回答,可想了想又觉察到自己似乎这也是一种不作为,轻咳了一声,“嗯...那,你为什么住这里?”
轻轻咬了一口玉米片,拍掉手里的渣子,“因为不管是去医院还是纽大,我的距离都很近,过了Brooklyn Bridge就到了。而且..”眼睛转了转,也并没遮掩,“这个房子是我经济承受范围内,最大尺数、交通最便利且性价比最高的。地段繁华,人气旺盛,而且安全。毕竟华人在这个地方想要受到尊重,还是要在消费尽量高的地方,只有展示了自己的消费能力,白人才会尊重你。”
潘宁说的很□□,许正阳也无可反驳,“你为什么不跟你爸爸妈妈一起住?”
落在食物上的叉子顿住了,抬起头,轻轻放下叉子,眼眸平静,“我没有爸妈。”
一句话,平平淡淡,噎的许正阳愣住了。
“我是濠镜人,13岁的时候我在孤儿院被我的养父母挑中,后来就来了这里,直到我在德国读书的时候,我的养父母出意外去世了。从此
,我又变成孤儿了。”
潘宁的语调没有波澜,甚至,有些轻松,只是,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像曾经的自己?
“后来呢?”许正阳不自觉的问。
潘宁没有诧异他的追问,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反问他,“你以为有什么?大笔遗产?亲戚们争房子?”,失笑片刻,“这些都没有,我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我的养父母很爱我,他们不是什么富翁,但在这里也算是中产,所以他们去世以后,给我留了一些积蓄和房子,但是那套房子是我养父母爱的见证,我不可以卖掉,于是就用积蓄买了这所公寓,面积不大,也就100左右,但是我一个人住足够了。”
两人的目光交错,空气格外的宁静。
可潘宁的脑海里就像有一部不断重播的黑白电影.....
...
小男孩坐在孤儿院的长廊上,女孩从他身后悄悄的探出头,笑眯眯的露出唇边的酒窝,”怎么啦?说你一句就不开心了?还大男人呢?也太脆弱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余光觑着他。
男孩突然跳起来,又急又暴躁,“我平常说过你吗?你告诉我?我有说过你吗?你凭什么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我!”
言罢气鼓鼓的跑开了,女孩急急的起身一下没站稳,一下跌倒在台阶上,膝盖鲜血直流,可男孩仍不管不顾头也没回!
“喂!!你有没有人性!”
...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试探问,“厄..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我想做警察!”
“我也想做警察!”小女孩仰起脸,满面畅想,好似活在超级英雄的崇拜里。
可男孩却是一脸的嫌弃,“哟哟哟!学我!还警察!就你这根豆芽菜!”
女孩狠狠的回了他一个白眼,“那怎么也比你大白菜强!”
...
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出孤儿院的铁门,疯狂地沿着江边奔跑在风中,却再也追不上远去的车...
...
“潘小姐?潘小姐?”许正阳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带回神游的她。
“啊?哦,对了,明天白天我加了一堂课,我想或许你有兴趣来听听。”潘宁的轻松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想过,也不等许正阳回话,“不是马上要参加舞会吗?我看过一本书叫《跳舞准则》,里面有一段写:当你在跳舞的时候,始终保持心甘情愿的笑脸,拜托啊老兄,脸上表情愉快一点,有些男人,当他们跳舞时,总是看起来像是在哭泣,就好像便秘一样。不好笑?你为什么不笑?”
此时,许正阳的确是笑了,但却真的是哭笑不得。
来到纽城这么久,这大概是他吃的最轻松的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