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味同嚼蜡。仿佛咽下去的不是张嫂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而是树皮野菜。
厉思节不会无缘无故的挑起这个话头.所以刚一吃完饭赶紧抹了嘴巴说要回队里以躲开这个尴尬
的气氛;而厉母和张嫂借着买晚上的菜这个无聊透顶的由头也出门去。.厉有廉更是直接一句:“部里还有事情.要去看看”,直接开溜。实际上他整日能有什么大事,一个快要退休的人了。
厉思敏敏感的神经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只不过视若无睹当做没有发生什么,低头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一整碗红烧肘子几乎等于没人动过,炒的白菜心也只是被夹了几筷子就被放在了那。
拿出纱罩把剩菜罩上,又洗完碗筷从厨房走出来,思敏才看到自己妹妹看着自己,忽而笑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有什么话就说吧。”
姐姐比自己还要直白倒让思慧不知如何开口了。
一瞬间,她脑海中仿佛闪过多年前,姐姐一夜夜的无法成眠的样子,。要么就是好不容易入睡又从梦中尖叫着惊醒的场景。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二姐长得漂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反而成了被人弓虽女干侵犯的理由。
最可笑的是,这一切发生之后,尽管父亲竭力掩盖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力,.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就好像你拿一张渔网去捂,不管你怎么捂,.都会不断的从缝隙里四散而逃。那些年,那些蜚短流长就像刺面的风不时刮过你的脸,风里卷着看不见的刀子,划的你遍体鳞伤。
直到有一次厉有廉发了大怒直接找到上峰说“我的女儿也是受害者,遭受了这样的事已经是不幸,可偏偏不知道到底是咱们的军人队伍里出了败类,还是家属里岀了长舌妇来抹黑.让我女儿如何做人?!
”这样一闹,上峰也是没办法。
厉有廉从来都是不好惹的,脾气一直向来耿直且又位高权重,这件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最后揪了几个官阶高不高低不低的同一个大院的官儿也不说是降职,但实际上调职之后职权就被架空。搞得他们叫苦不迭.回家只能喝酒骂自己老婆是长舌妇。却也有几个老娘儿们撤泼的直接闹到部里,.
说厉有廉滥用职权,让厉有廉当场堵住一顿好驾。
厉家女主人张杰年轻时是总政芭蕾舞团的名角,此次风波后便让一直学跳舞的女儿进了歌舞团,慢慢混着也混到了今天。
虽然流言蜚语不再了,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即便是在改革开放的今天,.被弓虽女干,在很多传统家庭里,也井不想娶这样的女孩子做媳妇,更何况周围相配的家庭也都差不离,不是老战友就是同僚,官阶都不低,孩子年岁也有不少相当的,可即便谁家找媳妇都绝口不会提到厉思敏三个字。
作为妹妹.思慧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想多抱抱她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姐姐就开始到处演出不怎么回家了,即便回了北京也经常住在团里的宿舍。而她也随后步上了叛逆自主的出国求学之路。
而厉思敏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从之前的不说什么唇角都挂着笑靥的娇俏姑娘,.变成了一个一年四季只穿两色衣服的老姑婆。她宁愿把自己打扮的比自己实际年龄老十几岁,好让自己隐藏在人群里,普普通通,不显眼。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站在台上,音乐起来,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的那个在舞合上肆意挥洒的女孩,才是真正的自己。
“二姐,”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的思慧终于开了□,“你是真的喜欢那个文昌和么? ”
思敏倒是像对这一切都有所准备,含着毫无破绽的微笑轻轻坐在她对面:“喜欢,但谈不上爱。”
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厉思敏来说是不容易的,这么多年她修炼的从来都是如何隐藏。
“你还是在介意当初那件事? ”思慧禁不住问出口: “ 可是,你不能赌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思敏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几秒,随后又笑了,“他没有背景, —步步爬到今天,需要的是一个相对稳定的靠山,任何人在一起都是资源互换。我能提供给他我的家庭背景.让他以后的仕途能走的更稳固,而他能让我隐去过去那些不堪和麻烦.因为他的身份是安九的局长.这样一个半隐却又危险的身纷,谁都不会再对我说三道四,反而,过去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王八蛋们,会惧怕我。慧慧,”思敏的笑容里有一些难以辨别的内容,让思慧觉得自己的二姐很陌生,可字字却那么満淅,“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公平.只有相对公平而已。当所谓相对的公平失衡以后,就剩下两样东西能维持住你的位置让你生存:.一个是钱,一个是权。你要好好记住这一点。但,二姐不希望你未来的婚姻需用权利去维系,我更希望你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
一番话.思裁竟无言以对,二人半晌无话。
厉思敏始终保持着微笑,缓缓走到妹妹身边,将思慧缓缓搂在怀中,感受到妹妹的消瘦,心中涌上无限心痛,强忍若哽咽,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二姐知道…你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世界没有谁欠谁。谁和谁走在一起..都是缘分使然.....喜欢就去争取,问问你自己,到底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如果确定,就不要管明天如何.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姐妹二人相拥,泪如雨下,却又毫无声息。
杨倩儿收拾着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想把刚洗完的衣服晾上去,可心不在焉的自己却丝毫没察觉到,她又把已经晾干的衣服拿了下来又重新挂了上去..摆在沙发上的依旧是湿漉漉的刚洗完的衣裳,自己却全然不知。
无力地将衣服索性扔在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心里隐隐的不安在作祟,自己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对。
阿正这几天,不太对。
到底哪里不对呢?
杨倩儿出神身的样子让billy实在在看不下去了,“Auntie....你看看你刚洗的衣服...”
billy的抱怨将神游的杨倩儿唤了回来,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眼睛却忍不住往书房的方向望去。
阿正这几天在家的时候,就是一头钻进书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有时候想推开门偷看一番,却也只看到他坐在那里看书。
虽然阿正没有再说什么,但姐姐的话一定让他心里有了过不去的坎。
煮好了排骨汤端到房门前,踟蹰不前。这手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突然觉得,她和阿正之间,好像开始有一道浅浅的裂痕,随着时间的拉长,一点点,一点点的裂开,。用看不见的速度,听不见的声响,撕裂着。
许正阳知道她在门外。
常年警觉的训练怎么可能听不到门外有人。
手里的这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是杨倩儿从港城带来的。他看了许多天,始终停留在费尔明娜·达萨即将要举办婚礼的那一章。
他自幼在少林寺长大,没怎么看过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从军以后便更是没机会看这些。
这些日子里,为了躲避和杨倩儿的相处,他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硬逼着自己看这本《霍乱时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