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淡干脆直接坐下,仰着头装可怜:“我还不会走路。”
嬴且将手里两个托盘放到桌上,转身便看见她可怜兮兮地坐在他的床榻上,金黄色的大鱼尾几乎要与他的衾被融为一体。
他故意冷下脸道:“不把尾巴洗干净不许上我的床。”
舒淡“哦”了一声,甩了甩鱼尾巴,作势要挪下地。尾巴尖刚触及地面,她整个身子就被人抱起,窝在他怀里听他道:“不会走路还走什么走?回头尾巴坏了别找我哭。”
嬴且把她抱到桌前,犹豫了一下,没把她放椅子上,而是直接抱着她坐下,指着桌上餐盘道:“你要把这些全吃完。”
舒淡看过去,一碗菌菇汤,一盘青翠叶子再加上一条红烧胖头鱼,她默了默,伸手端了那碗汤要喝,却被人抢先一步。
面上似十分不耐烦的嬴且舀了一勺汤到她嘴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放到自己嘴边吹了两口,复又放到她嘴边:“张嘴。”
舒淡依言张嘴,享受了一把饭来张口的待遇。就这么喝完了一碗菌菇汤,嬴且执起筷子转向那条胖头鱼,正挑着刺儿,忽听一直安静着的小鲛人冷不丁开口:“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他差点气笑,咬牙道:“我报复你?报复你我还在这儿给你喂汤、给你挑鱼刺?舒淡淡你可真会说话。”
舒淡窝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抬头便能看见他阴沉着脸,她也不害怕,舌头舔了下牙,笑眯眯道:“挑鱼刺?也对,你原先还想吃了我呢,是不是就想着把我像这条胖头鱼一样红烧了?”
嬴且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厨子给他做菜做惯了,一听是他要饭菜,按照惯例就烧了条胖头鱼上来。这厨子烧鱼的手艺是一绝,他就想着让舒淡淡也尝一尝,结果忘了她自己就是条鱼……
现在看着筷子下被他挑出来的鱼刺,他难得没了话说。
其实他不爱吃鱼,吃鱼的执念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只记得那少女笑着揪下他的鳞片,轻易宣告了世界的崩塌,崩塌的还有他的信念,叫他陷入爱而不得的深渊。
据说,她是海鱼,所以他养了一池的鱼,养得最多的还是胖头鱼,看着蠢得很,看得不高兴了就宰了吃。如此循环往复,慢慢积下了他爱吃鱼的名声。
从回忆里抽身,他低头看向气鼓鼓的小人鱼,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你可真像一条胖头鱼。”
舒淡瞪他:“天天吃鱼也不怕被鱼刺噎死?”
红烧胖头鱼是吃不下了,最后舒淡将那盘青翠叶子吃完才打了个秀气的嗝儿,甩甩尾巴道:“我想沐浴,我还想睡一会儿。”
嬴且袖子一扬,桌上东西便不见了踪影,他抱着怀里的小人鱼起了身,走了两步忽停下,蹙眉道:“不行,吃完饭得走走,你下地自己走!”
舒淡窝在他怀里装死,双臂挂在他脖子上不动。两人正僵持着,殿门便被敲响了,传来泓予长老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
“进来。”
殿门被缓慢推开,泓予领着其余三个长老进来,他们本不想来触陛下的霉头的,可回了居所之后越想越不是滋味,小鲛人毕竟是被他们抢来的,若真让她被陛下杀了吃,他们往后都要良心不安了。因此借着泓予过来送衣裳的当口,他们都跟着来看一眼,至少得亲眼看着小鲛人还活着。
以为只有泓予,却没想到一溜进来四个,嬴且冷下了脸:“你们有事?”
四位长老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瞎,陛下跟那人鱼几乎都要黏在一块了,这真的是他们的陛下?
舒淡被他们直勾勾的视线盯着,再厚的脸皮都有点承受不住,头又往嬴且怀里埋了埋,手指揪着他腰间软肉拧了一下。
“没事就赶紧走,紫霄门的事处理完了?落霞峰的事处理完了?冷泉里的胖头鱼全给我捞了去!”嬴且淡定地把怀里的舒淡放床上,转身过来便是一顿怒斥,又道,“泓予你留下。”
舒淡在床上打了个滚,故意将铺得平整的锦被弄皱,听着帷幔外泓予期期艾艾问:“那陛下,这鲛人是要住在您宫中?还是专门把冷泉腾出来?”
嬴且想了一想道:“叫人将后殿的浴池水换了,引入冷泉水。”
舒淡明白了,她往后大概要住在这浴池里头了,她摸摸自己的大尾巴,触感光滑,颇让她爱不释手。还没等她摸个够,帷幔被人撩开,嬴且一脸不忍直视:“我就知道你爬了我的床要对我欲图不轨!”
舒淡:“是又如何?”
“如何?”嬴且一脸正气地掐着她腰抱起,向她示意自己颈间缠着的布条,义正辞严道,“我是必不会让你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