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像是顾桐的做法，你是他教出来的人，会学他也不稀奇。”
顾长书猛地听到父亲的名字，有些出神，耳边不断响起刺被折断的清脆声响，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可惜啊，”月的声音如同竖琴，空灵而华丽，淡淡地漂浮在思维上空，勾动整个思维的和弦，顾长书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大脑正随着她的声音而逐渐活跃，似乎想和她应和。这应该就是课本上讲的思维共鸣。
“迎难而上的前提是难题在努努力就可以解决的范围，很明显，我是你根本无法翻越的高山，你们在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月平淡的声音里透露著理所当然的狂妄。
思维结构相似的两个向导之间可以通过精神触手达到共鸣，将两个精神世界连接起来，甚至达到共享精神世界的效果。而对某些强攻击型或具有强模拟性的向导而言，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深厚的实力强行侵入别人的精神世界引起共鸣。
月的实力和两人的亲缘关系使得顾长书与她的共鸣很容易建立，而且比寻常的共鸣更难挣脱。顾长书根本没有接受过向导反向导的训练，更别提他面对着的是实力深不可测的月。
他有些站不住了，靠着零的手臂开始往下滑。
零的手臂从来都像钢铁一般坚毅，不可撼动，此时也变得有些动摇，他试图张开自己的手指抓住下滑的顾长书，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和他的思维被隔绝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解决的方法。一般来说要做到思维隔离，必须要强硬打开攻击对象的精神大门，零在短短的时间里并没有感受到自己被攻击，只是知道月的触手潜入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也许连所谓的“未受袭击”都是月给他的大脑下达的错误暗示。
他的大脑发出做出判断，为了表达此时的情绪，他应该露出名为苦笑的表情，但是脸上的肌肉毫无反应，也没有从神经末梢传递回来的信号。
整个人就像是被传说中的“邪眼”瞪着，行动被完全封死。
他认识星，也和她交过手，因此他下意识地用星的实力和手段来做参照物，勾勒着月的形象。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在瞿鹤知情的情况下星被带走，只留下了月。
研究所不是讲感情的地方，被留下来的月肯定有着星没有的东西。
强大的实力便是见证。
零在内战时为联邦政府战斗，与无数叛军的哨兵向导做过斗争，战后也替政府扫除过很多非法进行哨向实验的地下研究场所，从来没有遇到过实力和月相当的向导。
即使是当年的星，和月比起来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这种根本无法拒绝的精神力量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两人的所有防线。然而这势头汹汹的灾祸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潮水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零张开的五指抓住了下落的顾长书，人却来不及反应，两人一起跌坐在地。
“现在懂了吗？”
月的笑声在脑海中响起，她已经将玫瑰上的刺全数摘下，纤白的手指不断抚摸着只剩下叶子的玫瑰枝干。
她抬起手，在沙利叶的搀扶下轻慢地走过来，顾长书一直仰头看着她慢慢走近，在自己面前蹲**，用玫瑰花枝指着自己的额头说：“你的精神世界很美，除了我和首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向导。”
她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唇。
“瞿鹤最喜欢的维多利亚，她的精神世界不过是一摊腐朽的烂泥，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失败品怎么能继续存在着，破坏世界的美丽呢？”
玫瑰花的花苞顺着额头的曲线往下，路过顾长书的颧骨和下颌角，最后停在顾长书的下巴上，顾长书顺着花枝上传来的力气抬起头。
月漆黑的双眼十分平静，脸上的表情如机械一般冷漠又透露出血腥的美丽。顾长书回想着母亲在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却实在找不出两人的相似之处。
母亲的眼睛应该如寒夜的星辰一般凌冽而纯粹，纯粹的爱或纯粹的恨，她的情感深沉而强烈，不像月一样，时刻告诉人们，她视万物为刍狗，平静而冷漠地对待每一件生命。
“比起她，我还是更喜欢星制造出来的你，何况星还在你身上留下了东西，所以我愿意陪你们多玩一会。”
维多利亚的身体似乎有着不可逆转的缺陷，她无法正常进食，无法乘坐高速交通工具，所以月说的话都没有错，但是措辞却让顾长书觉得恶寒。
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和恶心说：“怎么玩？”
月露出适宜的微笑，她终于开了金口，许下了一个承诺，“我可以教你如何做一个向导。”
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话，她空灵的声音给人一种生涩的感觉，语速很慢，尾音加重，似乎是在咏叹。
“你知道，我能教你做真正的向导，其他人没有资格。”
她的玫瑰轻轻点着顾长书的额头，“我要星给你留下的东西作为交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