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徐州城垛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我独自一人,悄然立于北城楼的角楼之内,透过狭窄的箭孔,俯瞰着这座即将被我亲手“舍弃”的城池。
城外,尘土飞扬,喊声震天。无数征召来的民夫和部分留守的士兵,在翼德(张飞)亲自督促下,正“热火朝天”地加固着羊马墙,挖掘着壕沟。一车车的土石被运送过来,夯土的号子声此起彼伏。而在城内,各处要道关卡盘查严密,巡逻的兵士往来不绝,营造出一片大战将至、全力备战的紧张氛围。这一切,都是我精心导演的“明修栈道”大戏,逼真到连身在局中的主公(刘备)和云长(关羽)都深信不疑,每日与我商议的,皆是如何拒敌、如何坚守。
然而,只有我知道,这喧嚣之下,潜藏着怎样一股决定命运的暗流。
真正的核心力量,那些关乎我们未来的“种子”,早已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南下的溪流之中。那些珍贵的典籍图纸、秘密积累的财富、以及经过千挑万选的核心人才与家眷,正在貂蝉(锦瑟)、文姬(蔡琰)、糜贞她们各自负责的秘密战线上,有条不紊地向着预定的目标转移。
我的目光越过城墙,投向城内看似平静的市井。炊烟袅袅升起,商贩的叫卖声隐约可闻,孩童的嬉闹声夹杂其间。百姓们大多还沉浸在日常的生计之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或许还因为城防的“日益巩固”而感到一丝虚假的安全。这份宁静,与城外那份刻意营造的紧张,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凸显了我此刻内心深处的沉重与复杂。
我背负着欺骗的罪责,用一个巨大的谎言,暂时稳住了这座城池,也为真正的“金蝉脱壳”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但这欺骗的对象,不仅仅是潜在的敌人,也包括了那些信任我、依赖我的同袍与百姓。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如同压在心头的巨石,让我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滞涩。
但,我别无选择。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个人的情感与道义,在生存与未来的大计面前,有时不得不做出痛苦的妥协。我不能将所有人的命运,都赌在徐州这座四战之地的孤城之上。唯有保存核心,南下荆襄,徐图再起,方是我们唯一的一线生机。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角楼内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以及桌案上几件看似不起眼的物件——那是我与各条秘密战线联络的信物。
一枚来自貂蝉的普通铜钱,被信使(一个伪装成乞丐的玄镜台探子)以乞讨的方式悄然塞入我手中。铜钱特定的磨损痕迹和边缘细微的刻槽,组合成了一段密语。解读之后,我心中稍定:南下各条秘密路线已反复确认安全,沿途障碍基本清除,秘密补给点全部就位。玄镜台核心骨干已就位,护送人员与物资的小队正按计划分批潜行,未发现异常。对曹军南线及徐州周边的监控仍在持续,目前未发现大规模集结或针对性部署的明确迹象。 貂蝉的效率和细致,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她就像一张无声的网,将所有潜在的威胁都牢牢挡在外面,为我们的秘密行动提供了最可靠的安全保障。
一块来自糜贞的普通绸缎样品,由一位“恰巧”路过城楼向我请示军需供应的糜家管事呈上。绸缎的颜色、质地以及上面几处不起眼的线结,传递着她的信息:秘密资产变现及转移已完成九成以上,大部分资金和预购物资已安全运抵南方指定地点或中转站。最后一批核心人员(主要是部分工坊的技术骨干家属)已混入商队,预计三日内可离开徐州境内。商业网络运转正常,未引起任何怀疑。 糜贞的商业手腕和调度能力,确保了我们物质基础的万无一失。金玉南流,润物无声,她为我们未来的生存与发展,备足了“粮草”。
还有一卷来自文姬的普通竹简,上面抄录的是一首看似寻常的乐府诗,由崇文馆一位我认识的老儒生以“请教注释”为名送来。诗中特定的平仄韵律和几个异体字的运用,构成了她要传递的信息:所有核心典籍、图纸已完成甄别、加密和打包。最后一批珍贵文献已于昨夜交由锦瑟……交由指定人员秘密送出。崇文馆内部稳定,留守人员情绪平稳,未有异动。 文姬的坚韧与智慧,守护了我们文明的火种。虽然密语中她及时隐去了锦瑟的名字,但我知道她指的是谁。这份默契和对保密原则的严格遵守,让我对她更多了几分敬重与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