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晃听着身手传来的奚落声,转身朝声音最大处吼了一声“闭嘴”,待他回头时,小公子的箭刚好离弦——只见空中一道弧线划过,再看时对面的靶子的又多了一支箭,这一回同样正中红心。
场上嘈杂的人群再一次安静下来,一次可以说是巧合,虽然发生的概率不异于天上落金子,但第二次对方直中靶心,还能说是巧合吗?
阚夫子微微点了点头,眼里的露出的赞许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李晃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与其说他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欣喜,就好像独孤求败之人遇到了对手,其中滋味只有当事者才能体会。他面带兴奋地拿起弓箭,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声音呢?中靶的声音怎么没了?!
场上的人同样一脸的愕然,有人还不信邪,仔细数了靶子上的箭支,连同那箭羽在内,总共就只有三支,怎么都不至于数错。
这时有人议论道:“会不会是和先前一样,穿透靶子了?”
立刻有人摇头告诉他:“这不可能,即使穿过靶子也会听到声音,再不济你瞧那靶子上,有穿透的痕迹吗?”有眼神好的学子仔细一看,还真没有,别说贯穿,连个擦痕都不见。
原本自信满满的人,此刻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红着脸看向阚夫子,问了句:“夫子瞧见了吗?”
阚夫子觑了他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宣布了这一轮的结果:“第二局,小公子胜!”
李晃立刻意会,他这是脱靶了……
小公子见对方半天不把弓给他,只好自己上前拿过,随后同样的一气呵成。
就只听远处传来“叮”的一声,原本红心处他自己射出的那支箭,被方才一箭劈成了两半,瞬间掉落在了箭靶下。
“该你了。”小公子把弓往李晃怀里一塞,当即走到一旁做起了观众。
李晃面色古怪地看着他,说:“还有必要比吗?”
“怎么不比?”小公子理所当然道,“我中了两支,你中了一支,还有一支你若射中,我们便打平了,若你射不中,自然是你输。”
“可你——”李晃想说他还有一支穿靶了,不用比就已经胜出。
小公子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你这人好啰嗦,快点比完就是了!”
李晃被他这么一说,想着面子没了,里子也得保住,便再次搭起了弓,而这一回他用了十二分的心神,待那一箭脱弦而出,场边众人全都凝神看向了对面——
又听得“叮”的一声响,李晃依葫芦画瓢,将自己先前那支箭钉在了箭靶里。
“第三回,平局……”阚夫子迟疑了一下,开口宣布道,“三轮过后,各自一胜一负一平,双方打成平手,你们可有疑议?”
李晃刚要开口说话,对面的小公子一脸不快地说:“等有空咱们再来比一场,我就不信赢不了你!”说完这话他袖子一甩,当即离开了校场。
“夫子……”李晃面露惭色,他今天不是输给了小公子,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大意。
阚夫子摆了摆手,说:“今日之事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你日后千万要记得,临阵对敌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一点差错就可前功尽弃!”
“学生明白!”李晃垂了脑袋,一脸的沮丧。
阚夫子开口安慰说:“你阅历尚浅,也不用太过自责,小公子虽年幼,却是自小在随齐王在边地长大,骑马射箭犹如家常便饭,只是万不可再轻敌了。”
李晃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应道:“学生明白,多谢夫子教诲!”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此,你们都散了吧。”阚夫子扫了眼围观的众人,负着手离开了校场。
等夫子一走,同李晃交好之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就议论开了——
“你今日怎么回事,竟给一个毛头小子比了下来?”“就是,你该不会放水了吧?”“话不能这么说,我瞧对方姿势娴熟,一看就是熟手。”……
一场比试下来,不少学子已经对小公子大为改观,别的暂且不论,仅凭他能和书院的“第一射手”打平,住甲字院也就无可厚非。
在校场某处不显眼的角落里,魏泽从头到尾看全了比试,也听到了学子们的议论声。一场小小的比试,令齐王公子的境遇迥然不同,原本还有很多人对他颇有微词,只是迫于对方的身份而敢怒不敢言,如今这些人一个个改变了想法,竟认为对方理所应当凌驾于他们之上。
魏泽面沉如水,他的目光扫过场上众人,露出了不屑之色。
对于这种见风使舵的行为,他只觉得十分的不齿,在他看来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倘若那人不是齐王嫡子,这些学子还会持同样的想法吗?定然不会。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了会射个箭,还有哪里出彩?
“归根结底,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而已!”他嗤笑了一声,紧握的双手就此松开,被捏成碎片的叶子纷纷落了下来。下一刻他便踩着脚下一地的碎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校场。